
Jiro Takamatsu: From“Shadow of the Key” series, 1968
請幫我打這三根鑰匙,謝謝
因為搬了新家,家裡的門都是一扣上就鎖上的,跟原來住的那邊要手動鎖門鎖不太一樣,所以多打了一付門的鑰匙,放在包包裡,以免忘了帶鑰匙把自己鎖在門外。
下午三點五十進了家門,這棟公寓我唯一不能忍受的,大概是剛剛才走過的樓梯間,所以求人不如求己,拿了掃把打掃一下樓梯,至少自己家門口要掃乾淨,記得在台灣家裡,門口的樓梯間,老媽也會打掃的可以脫鞋子走來走去,打掃結束,雖不滿意,但是一些看了礙眼的垃圾至少是消失了,想必室友應該會感謝我吧!
此時,想要打開家門,才驚覺,我被鎖在門外了,剛剛打完鑰匙的景象還歷歷在目,一付就在桌上,一付在每天都背的包包裡,幹,沒有一付在我身上,不用想也知道,我把所有我會的髒話都罵過了,這時候最想扁的人是自己了,如果有人這時候狠狠地罵我是豬,我會非常感謝他的;能想的方法大概想了一遍,手機不在身邊,沒辦法通知親朋好友,手錶在手上,真是不幸中的大幸,還可以有時間的觀念,指針剛好過了四點,沒辦法了,唯一想到的是到隔壁的圖書館看書吧!
到圖書館是個明智的選擇,可以看書,而且氣溫宜人,我選了"李安-十年驚覺電影夢"註1,他在求學及畢業後無所事事那六年在家燒飯當米蟲的時期,讓我特別的感動,好像看到了自己在紐約的心境,他說,我在紐約,還是時時惦記著家鄉,我常常看世界日報來了解家鄉發生的事,我最近也是常看世界日報,不過是為了找房子。就這麼的,從下午四點,開始進入李安的世界,開始跟著他的回憶成長,看到了七點還是不願意罷手,不過我惦記著我的家啊,先回家看看室友回來沒,結果沒有人回來,我就再回到圖書館,繼續李安開始得獎成名的那一段回憶,“父親三部曲“-推手,喜宴,飲食男女。圖書館開到八點,七點四十五分就開始趕人了,我離開了圖書館,祈禱室友已經回來了,結果是否定的。
我開始了另一波令人非常崩潰的等待,一方面是嚴重的被手機制約的後果,你無法連絡室友,所以不知道室友在何時才會踏進家門,也沒辦法跟朋友聊天,打發時間。另一方面身處在燈泡瓦數不足的髒亂樓梯間,我才深刻感受到幽閉空間有多令人恐懼,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了,從圖書館出來,花了十分鐘左右等其他樓層的鄰居打開樓下大門,然後我就在四樓狹窄的樓梯間漫長等待了兩個小時,時間到了十點,我已經搞不清楚現在自己的情緒了,我想,我的表情應該可以這麼形容,呆滯,無助還夾雜對自己的憤怒,我受不了這個樓梯間了,下樓到了大門,抵住大門,望著每一個從街角出現的身影,等到十點二十六分,我得救了。
人生的確無法預期,李安如果沒有堅持的想當導演,我們今天可能看不到第一個華人導演在奧斯卡上拿獎,然而他那段無望的等待大概不是我在等待室友這種小兒科可以比擬的,至少我知道室友一定會回來,可是他不會知道他一定可以成為導演;而我的生活小插曲,也讓我的“午后悠閒寫報告計畫“泡湯,諷刺的是,我才為了避免這樣的狀況做了防護措施,可是也因為這樣,我可以看到李安;人生真是傳接球的遊戲,不要以為每次接到的都是直球,失去的時候,大概表示,有其他東西等著你去得到。
註1:不用懷疑,我家旁邊的圖書館,是有中文書可以借的。